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軀殼,卻不料被排擠而出,不曾想餘下魂力竟連一只兔子都比不過。”

“此事我並未聽你講過。”鮮鈺撐著下頜,揚眉說道。

白塗嗤笑了一聲,“老朽我是傻了才同你說這些,你本就不願喚我一聲師父,若是同你說了這些,你不就更要恥笑我這糟老頭了。”

鮮鈺登時沈默,細想起來,她似乎也未曾恥笑過白塗幾回。

“若不是你問及,我還不想說呢。”白塗哼了一聲,極不情願地繼續道:“後來不得不又將聚起的三魂七魄分開,附在了草植之上,待那兔子將草植逐一吃下,再從裏占據那兔子的軀殼。”

“將聚起的三魂七魄再度分開,想必十分疼痛。”鮮鈺緩緩道。

白塗又哼了一聲,並未說話。

“可那時你身在何處。”鮮鈺眼眸一擡,探究般朝桌上那兔子看了過去。

白塗一時答不上,踟躇了許久才道:“應當是在一座山裏,那山中靈氣沁人肺腑,只消半載,三魂七魄所受之傷便修補完全了。”

鮮鈺眉心一蹙,東洲的山可不少,也不乏靈氣充沛的群山峻嶺,想了許久也想不通白塗那時究竟是在何處。

白塗想了想又道:“不過後來有人上山打獵,老朽我鉆進了那人的竹簍之中,那幾日輾轉了幾處,不料後來被賣了,那酒家竟要將買來的山兔皆烤了。”

“這自然不能從,故而老朽我又逃入了山裏,過了許久便被那農戶帶回去養著了。”白塗又道。

鮮鈺到底還是想不出個究竟來,前世她也同白塗輾轉了幾處,那段時日近乎顛沛流離,經前世種種,她又怎麽不知,白塗根本不識得路。

罷了,這渡劫大能被雷劈了之後,大抵還是廢了。

她垂下眼眸,定定看了白塗許久,一雙狡黠的眼微微瞇起,分明是在打什麽主意。

白塗被盯得寒毛直豎,一身白毛險些炸起,不由得屏起了氣息。

久久,鮮鈺才慢悠悠道:“興許帶你去看一眼國師,你便記得了。”

白塗頷首:“似乎可行。”

鮮鈺卻倒吸了一口氣,心道這兔子真是不知死活,那國師哪能是想見就能見的。

可白塗卻十分茫然,心道這主意不是她出的麽,怎這人看著還十分不樂意了。

“莫非國師十分不好對付?”白塗訝異道。

鮮鈺頷首:“確實。”

“不然你便帶著老朽去看一看那天師臺?”白塗讓步道。

話都說到這份上了,鮮鈺怎麽也會帶著這兔子去看上一眼,萬一看了一眼就想起什麽來了。

天師臺外還常常有百姓送上花果,可那紅墻圍得高,而天師臺門前又有小童把守。

百姓將花果拋不進高墻內,便將物事都放在墻角下。

那紅墻外堆積了不少花果,花枯果萎糜後,自會有人去清走。

鮮鈺懷中抱著一只通體潔白的兔子站在遠處去,一襲紅衣迎風而揚,那翻飛的衣袂勝似浴火的蝶。

這都城裏美人無數,她雖用珠簾蒙了面,可仙袂翩翩,看著豐標不凡,令周遭路過的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。

她卻似是無所覺察一般,依舊站在遠處動也不動,一擡頭,便能看見國師的觀臺和竹閣。

那時雖是藏在執鏡之中,可她分明覺察到厲青凝走了許久的階梯才見到了國師,想來國師便是在那竹閣之中。

竹閣十分高,俯仰可見天地,居於其上,將整座都城一覽無遺。

這國師心思叵測,打的主意果真十分深。

她眼眸一垂,看向懷裏那也朝遠處那高閣瞪著眼的兔子,問道:“如何?”

“十分高。”白塗道。

鮮鈺眉心一擰,冷聲道:“本座可不是在問你這個。”

如今修為又高了些許,可她氣息仍是弱得很,在說起話時,即便是帶了幾分戾氣,也似是在佯裝生氣一般。

從旁走過的人不由得停下了腳步,側頭朝身旁那紅衣女子看去,卻窺不見起真容,只能看見一雙燦若星辰的眼,眼裏隱隱又幾分怒意。

這姑娘看著應當是瓊姿花貌的,怎腦子就不大正常呢,竟抱著一只兔子在自說自話,也不知是在同誰生氣,大抵真真是瘋了。

鮮鈺抿唇不言,依舊微微仰著頭望著天師臺裏的高閣,帶路經的人走遠後,她才動了動唇道:“看著天師臺,你可有想起丁點前塵往事來。”

“不曾。”白塗沈默了許久,緩緩又道:“不過,倒是有幾分熟悉。”

聞言,鮮鈺心一緊,看來白塗確實和國師脫不了幹系了。

她聲音不由得冷了幾分,“可若說你是百年前歷的雷劫,可先帝在時國師便已在都城之中了,如今先帝也才去數年。”

話音一頓,鮮鈺眸色沈沈:“你又怎會覺得熟悉。”

這數百年裏,白塗不過是只兔子,怎會覺得熟悉。

過了許久,白塗才道:“不是天師臺熟悉,是氣息有些熟悉。”

鮮鈺蹙眉問道:“何人的氣息。”

白塗那通紅的眼眸一合,那鼻子微微一動,似是在吸著氣,待他雙眸睜開時,才道:“故人的氣息,就在這天師臺中,卻不是在觀臺之上,不是在竹閣之內。”

“那氣息是從何而來?”鮮鈺不解問道,珠簾下的薄唇微微一動,眸色不免有些急切。

白塗又合起眼嗅了幾下,悠悠道:“地底,那氣息濃郁,確實是故人的氣息,”

鮮鈺眉心緊蹙著,撫在兔子身上的手倏地多施了幾分力氣,“難不成你真與那國師是舊時。”

白塗搖頭,“老朽我又未見過那國師,怎知國師的氣息是不是也這般。”

“我在銅鏡裏時,嗅見的氣息也是這般,除了國師,再無他人如此。”鮮鈺冷聲道。

白塗笑了,“可國師為何要讓整個天師臺皆染上他的氣息,又不是狗,還需撒尿在地上留下氣味。”

“那是為何。”鮮鈺蹙眉問道。

可話剛說出口,她忽然便明白了,興許,國師這麽做是為了隱藏什麽。

為何國師一直在竹閣中,為何國師不輕易見人,莫非是竹閣中的人早被偷梁換柱了。

她眼眸倏然一亮,唇角緩緩揚了起來,恍然大悟地笑彎了眼。

半晌,那眼裏的光倏然黯下,鮮鈺垂下眼,眸光陰惻惻的,她緩緩道:“本座知道了。”

“知道什麽了?”白塗問道。

鮮鈺擡起了手,將食指抵在了唇上,緩緩說道:“不可說,可莫要讓國師聽見了。”

那紅衣人在天師臺外定定站了許久,深深看了一眼後便轉身離去。

回了宅子後,鮮鈺立即給身在宮中的厲青凝燒去了紙鶴,那紙鶴在她掌心之中,忽然亮起星點火光來。

只消片刻,那紙鶴全然燃起,在那素白的掌心裏化作了一抹灰燼。

白塗伏在桌上,看著鮮鈺皓腕一轉,掌心的灰燼登時飛撒了出去,飄搖著緩緩落下。

他悶著聲道:“不知我那故人,究竟是誰。”

鮮鈺垂眸看他,久久未回答。

她也不是沒有猜想,只是一時難以說出口,若是那氣息,本就是白塗他原先的氣息呢。

那時隨厲青凝進天師臺時她未覺得奇怪,可如今一想,能讓駐足在天師臺外的人也嗅到那氣息,想必天師臺中的每一寸地底皆埋了些東西。

必定是將人挫骨揚灰了,一星半點地填進了地裏,這才使得天師臺裏外皆能嗅得到。

那氣息甚是幹凈,現下想來,不似是國師那等用頑劣的手段擊落執鏡的人會有的。

“你那故人究竟是誰,往後便會知曉。”她不緊不慢道。

宮中的元正殿裏,厲載譽差人去天師臺請了國師,怎料派去的人竟獨自回來了。

厲青凝尚還在元正殿中,蹙眉看著那人進殿後跪在地上道:“稟報陛下,國師抱恙,如今正臥床不起。”

她微微側過頭,只見厲載譽猛地甩了袖口。

跪在地上的人會意退下了,殿門覆而又關了起來。

厲載譽臉色黑沈沈的,“先前不見他病,如今讓人送來了卦珠,竟就病了?”

厲青凝垂下了眼眸,也不知國師那是何意,雖說先前皇帝召他進宮的時候,他便有百般理由推脫,可為何今日呈上這樣的卦珠了,仍是避而不見。

她淡淡道:“興許蔔算出這一卦後,國師已費勁了心神,故而才臥床不起。”

厲載譽的面色這才和緩了些許,冷聲道:“莫非還要朕親自去見他?”

厲青凝面色冷道,“皇兄此時急不得,既然國師蔔出了此卦,定有破解之法。”

“罷了,朕便等上一等。”厲載譽沈聲道。

厲青凝微微頷首,又道:“臣妹此番前來,其實是想問皇叔之事,皇叔如今已是無罪之身,可在天牢中定受了許多苦,皇兄怎不將皇叔請入宮中。”

厲載譽面色沈沈道:“皇叔脾性向來如此,此番朕冤枉了他,這些年,他怕是不想再踏足都城了。”

厲青凝微微頷首,“罷了,皇叔無恙便好。”

聞言,厲載譽微微擡眼,朝身側站著的玄衣長公主看了過去,想在那張冷如冰霜的臉上尋出些別樣的神色。

然而厲青凝仍是冷著一張臉,眸光也甚是薄涼,叫人看不出丁點破綻來。

厲載譽擺手道:“朕乏了。”

厲青凝只好告退,回了陽寧宮後,忽見一只紙鶴正端放在她寢屋裏的桌上。

拈起那紙鶴後,忽覺指腹一熱,竟似是被灼燒了一般。

她將那紙鶴裹進了掌心之中,瞬息便使其化作了灰燼,又倒了茶水,讓那灰燼在水中凝成了字。

“國師有意隱瞞氣息。”

瞬息,那灰燼散在了茶水中,頓時又看不到半個字了。

厲青凝蹙起眉,怔了片刻,細細琢磨著其中大意。

隱瞞,為何要隱瞞?

思及此處,她不由得想起了崔菱走前未說完的話——

“國師已非……”

難道是,國師已非國師。

然而鮮鈺又是如何得知國師有意掩藏氣息一事的,莫不是去了天師臺?

厲青凝倏然站起,一身冷厲之氣已藏無可藏。

芳心提著茶壺從屋外進來,輕手放在了桌上,她見厲青凝冷著臉,小心翼翼問道:“殿下怎麽了?”

厲青凝又坐了下來,心道鮮鈺應當不會去天師臺,分明答應了她會在宅子裏呆著的。

她擡手揉了揉眉心,覺得自己是太多疑了些,總該信鮮鈺才是。

在芳心將新泡的茶倒進了茶碗裏後,厲青凝淡淡道:“如何,可有人傳回厲無垠的消息。”

芳心搖頭道:“並無。”

厲青凝蹙起眉,甚是擔心宮外那人等不及了。

如今她也要等不及了。

國師那邊再沒有動靜,似是將那卦珠送到元正殿後便無事了一般,留厲載譽在宮中猜疑著。

而厲青凝也不得不揣測起國師究竟是什麽意思,莫不是想將禍水東引。

沈默了許久之後,厲青凝才道:“先前去探查國師府的暗影應當都撤回了。”

“撤回了。”芳心隨即應聲。

厲青凝微微頷首,她將手探入了袖口之中,久久才將一物取了出來,是那能對暗影發令的玲瓏骰子。

那骰子赤紅如火,精致又小巧,若非底下墜著流蘇,否則定極其容易弄丟。

芳心將厲青凝將那玲瓏骰子拿了出來,不由得楞了一下,訝異問道:“殿下,莫不是還要派暗影去天師臺?”

厲青凝伸出了手臂,僅用兩指捏著那玲瓏骰子,淡淡道:“派兩人去天師臺周邊盯著,不必盯國師。”

芳心連忙伸出雙手去接,甚是不解地問道:“那要盯何人?”

“盯她,若見她到天師臺附近,立刻報來。”厲青凝兩指一松,那骰子隨即落入了芳心的掌中,骰子裏的紅玉珠叮一聲響起。

“可……”芳心猶豫了半晌,“可為何不直接命人去宅子那守著呢。”

“她定不喜被人盯著,莫被她發現。”厲青凝淡淡道。

芳心一哽,一時竟無話可說,不曾想自家殿下心裏有人了之後,心腸竟變得這般柔軟又細膩了,她甚至還覺得手裏的骰子有些燙手了,不由得哆嗦了一下。

她連忙應聲道:“是,奴婢這就去。”

芳心正要走的時候,厲青凝又想到了什麽,連忙問冷聲道:“與厲無垠同行援災中人,還未有人回來報信麽。”

“未見,不過陛下身邊另一位仙長倒是回來了。”芳心想了想道。

厲青凝微微頷首,既然那人回來了,厲載譽不久將會得知,厲無垠是被山石砸下了崖的,而他所派之人,根本沒機會動手。

屆時,厲載譽定與她一般擔憂,擔憂厲無垠摔下崖後會有幸茍活。

“行了。”厲青凝淡淡道。

芳心微微低了一下身,這才轉身出了門。

屋裏,厲青凝端起了芳心方才倒的茶水,擡起手在盞沿上輕抿了一口。

茶水入喉,帶著一絲甘甜,不由得讓她回想起……

她銜著鮮鈺的唇時,是如何吮咬造作的。

似是好不容易喝上了水,銜著那唇不肯松開,想要再汲取到些許甘甜來。然後聽那人嗚咽出聲,只能微微張著嘴任她造作。

她如今才知道食髓知味是什麽意思,是吃過了,也就念著了。

待芳心出去之後,她才站起身,將筆墨紙硯拿進了屋裏。研好了墨後,她鋪平了紙頁,坐直了身緩緩閉起了眼,在靜靜閉目了許久後,她才睜眼拿起筆蘸了墨汁。

經書已經翻開,頭一句話已經在心裏默念過幾遍了。

挺好,心無旁騖,下筆定會有神。

然而在筆毫的墨剛落在手底的白鹿紙上時,她眼前忽然又出現鮮鈺咬著虎口忍著不發出聲音時的幕幕。

雖是咬著虎口,可卻根本不知安分,還要將膝屈起,踩在她的肩上,一邊難耐忍著,一邊露出那樣的神情來,讓她……

讓她不由得想更過分一些,令她連露出這樣神情的氣力也沒有。

厲青凝垂下眼,看著紙上寫的那個略顯失控的字,倒吸了一口氣後,又默默將狼毫架在了筆擱上,不得不又閉目靜心。

想起來,她已經久久未曾抄好一篇經書了,多少次,都是因為想到了那紅衣人。

罷了,今日這書怕是也抄不成了。

隔日,與二皇子厲無垠同行援災之人才將訊息帶回。

那人跪在元正殿裏瑟瑟發抖著,滿面已皆是淚。

他一邊流淚一邊道:“陛下,臣等有罪,眼睜睜看著二殿下摔下了雲崖,大人領兵下崖搜尋,臣先行回來稟報此事。”

厲載譽坐在上面聽著,他緩緩呼出了一口氣,閉起眼道:“落石當頭砸下?”

那人低頭跪著,松開了緊咬的牙關又道:“山路崎嶇狹窄,一側的石壁早已松動,霧裏鎮的地動還未停,時不時便會引得百裏外之地也震顫起來,二殿下便是被落石砸到的。”

“你說已有人下崖搜尋?”厲載譽聲音疲憊地問道。

跪在大殿中的人應道:“是,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麽。”厲載譽冷聲問道。

“只是,二殿下恐怕……”那人哽咽了一下,狠下心又道:“恐怕兇多吉少了!”

厲載譽睜開了雙眸,一雙眼裏紅絲遍布,他聲音一沈,緩緩道:“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。”

那人應聲之後,便彎著腰退出了大殿。

一側的垂簾被撩了起來,兩位仙長相繼從簾後走出,拱手行禮道:“陛下。”

厲載譽微微頷首,冷聲道:“方才那人所言,你們可都聽到了。”

“聽到了。”兩人應聲。

厲載譽沈默了半晌,緩緩道:“若真如柳卿所言,那應當有人從旁插了手,否則那銳石又怎恰恰落在他身上,又怎能嵌入他的雙肩,況且落石竟未傷著他人,恰恰砸了他。”

兩人並未說話,而厲載譽又道:“如此,未免也太湊巧了些。”

那姓柳的修士垂著頭道:“臣趕往霧裏鎮時,未察覺有人緊隨而去。”

“那人修為定然不淺,又恰逢大雨,若是有意要跟,又怎會容你發現。”厲載譽道。

他話音一頓,許久才道:“不過那雨,似是國師所祈。”

那兩人相視了一眼,並未說話。

厲載譽眸光沈沈,緩緩說道:“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,看來有人沈不住氣了。”

他抿了一下唇,雙眸疲倦地睜著一條縫,長嘆了一聲後,他側頭問道:“那雲崖當真看不見底?”

“當真。”柳姓修士道。

“若連你都探不見底,他們怕是費上數日也未必找得到厲無垠。”厲載譽困倦地道。

“底下迷霧重重,還未探到谷底便覺一股瘴氣撲鼻而來,故而臣才道,二殿下未必能幸免於難。”那修士道。

厲載譽嘆了一聲,他屈起食指在案上敲了兩下,想了想又執筆蘸了墨,許久才寫下了一封書信,折起後便朝遠處站著的太監伸了過去。

那太監會意,連忙彎著腰走去接住,低頭時卻見信上未寫名姓,疑惑道:“陛下,不知這信要交予何人?”

“國師。”厲載譽淡淡道。

太監應聲,連忙捧著那信退出了大殿。

待那門合上之後,厲載譽才啞著聲道:“你們可知,朕為何要差人給國師送信。”

那兩人相視了一眼,一人道:“不知。”

另一人道:“還望陛下明示。”

厲載譽冷笑了一聲,“國師送來了一顆卦珠,依卦珠所示,東洲有難。”

兩人皆抿唇不言,只在心下暗暗揣測。

厲載譽沈默了許久,緩緩往後靠了下去,將兩手交握著放在了腹部之上,淡淡道:“朕向來信任國師,畢竟先帝征戰沙場之時,便是國師在後布陣以輔。”

“可國師為何偏偏在那日求雨,為何偏偏又在那日,二皇子被落石所害。”厲載譽聲音冷硬。

他頓了一下,又道:“國師似乎瞞著朕做了許多,朕是要厲無垠的命沒錯,可又怎容得下有人從旁插手。”

厲載譽眸光一冷,朝遠處站著的兩人望去過去,“何為一國之主,若是毫無威嚴,又怎能稱主。”

“陛下皇威不容觸犯。”兩人先後拱手道。

厲載譽微微頷首,“近段時日,你們似乎許久未回宗門了。”

“確實是有一段時日未回去了。”那姓柳的修士道。

厲載譽抿了一下唇:“這兩日,你們不妨回宗門看看。”

“不知陛下有何吩咐。”柳姓修士問道。

厲載譽道:“兩大宗想必也得知厲無垠遇難之事了,只是不知,同厲無垠走得極近的兩大宗宗主,接下來會如何。”

那兩位仙長恍然大悟,隨即應聲道:“必不負皇命。”

在兩位仙長領命離宮之後,陽寧宮中的厲青凝才放下了手中狼毫。

“如何。”她淡淡道。

芳心站在一旁低著頭道:“這兩日暗影盯得緊,天師臺附近未見仙子的身影。”

厲青凝微微頷首,垂眸看向了自己剛抄好的一頁經書,默讀了一遍後,連半個錯字也未見有,這才長舒了一口氣。

她下頜朝案上那浣花箋一點,淡淡道:“拿出去晾著,幹了之後替本宮收起來。”

芳心應聲,連忙走去將那浣花箋小心翼翼捧起,想起來,殿下已經許久未叫她晾過紙了。

先前幾回,墨跡還未幹,厲青凝便草草將紙疊了起來,還塞到了一沓空白的宣紙下,似是紙上寫的東西不能給她看一般。

可有何不能看的,抄的不是書上的內容麽。

芳心著實不解,捧起那紙後,轉身就到了院子裏。

不過片刻,厲青凝正想再抄一頁的時候,院子裏晾紙的芳心匆匆進門,將手擋在了嘴邊,低聲道:“殿下,元正殿外的宮人傳訊而來,說是一位與二皇子同行的大人回來了。”

厲青凝聞聲便放下了筆,蹙眉道:“可認得是誰。”

芳心低聲道:“是那位姓範的副將。”

厲青凝微微頷首,淡淡道:“若是二皇子當真殞了命,想必陛下就要動兩大宗的主意了。”

她放下狼毫,緩緩站起身,跨過了門檻往屋外去。

芳心也不知她要做什麽,便立即跟了上去,卻見厲青凝站在院子中,負手往天穹上看著。

雖然大雨已過,可現下天色依舊陰沈沈的,似隔了濃霧一般,已看不見煜熠曦景。

厲青凝背著手往天上看了許久,鳳眼忽然微瞇,眸中冷光一現。

芳心站在其後,只見厲青凝擡手往天上指去。

厲青凝淡淡道:“禦劍而行,必會留下痕跡。”

芳心循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,果真看見了天穹上的濃雲似被劃了一道般,那細白的痕跡著實突兀。

兩日未傳出消息的天師臺,在厲載譽派人將信送去後,近傍晚時,竟又派了小童進宮。

這一回,那小童乘著馬車並未及時行至宮門,只因那車輪子忽然壞了。

馬車一跛,坐在車廂裏的小童險些沒坐穩,那金盤裏的卦珠險些滾了出去,幸而有錦布覆在上邊。

小童驚魂未定,暗暗掀起了錦布的一角,悄悄望了一眼金盤上躺著的聽濤珠。

那聽濤珠在錦布上散著黯淡的光,珠子裏遍布裂紋,似隨時要碎成齏粉一般。

見聽濤珠無恙,小童才長舒了一口氣,將那金盤使勁往懷裏按著,不敢再讓這金盤出事了。

他坐直了身,揚聲問道:“老伯,怎麽了?”

外邊的車夫連忙道:“仙童,車輪子的木輻斷了。”

“這該如何是好。”小童著急問道。

外邊傳來聲音道:“仙童且稍等片刻,老夫我這就下去瞧瞧。”

小童楞了一下,又想這送卦珠的事耽擱不得,當即就想開口讓那車夫別看了,他走著去興許還比馬車要快。

怎料,他還未來得及開口,一只素白的手忽然捂了過來。

他僵著身回頭,這才發覺身側竟多了一個人。

這人來無影,又無聲,若非忽然伸出手來,他定不知身側多了個人。

側過頭時,只見身側那女子穿著一襲紅裳,半張臉覆著珠簾,一雙眼帶著笑意,似比雲水還要嬌柔。

再看那捂住他嘴的手,竟白得比皎月更甚,整個人似是毫無血色一般,好似易碎的白瓷和脂玉。

他嗚嗚出聲,可惜被捂住了嘴,連一句通順的話也說不出來。

雙眼往下一低,又見身側那女子的懷裏竟伏著一只雪白的兔子。

這樣的相貌,懷裏又抱著兔子,真真像極了月仙,可惜月仙不著紅衣,也不會像她那般瞇起眼時,眸光狡黠又似帶兇戾。

鮮鈺捂著那小童的嘴,擡起了撫著懷中白兔的中,伸出了一根食指隔著珠簾抵在了唇上。

她低著聲道:“不許喊。”

那入耳的聲音又低又輕,細語含嬌一般,恰似山間精魅在迷惑人心。

小童看呆了,竟微微點了一下頭,險些沒將手裏的金盤拿穩。

鮮鈺放下了抵在唇邊的手,替他扶穩了那金盤,意味深長道:“可要拿穩了。”

小童連忙頷首,偷偷吞咽了一下才問道:“你是何人?”

鮮鈺笑了,翹起唇角道:“你將卦珠給我看看,我便同你說。”

小童怔了一瞬,險些就把卦珠交了出去,他猛地將金盤往懷裏擠,訕訕道:“不能給你。”

“不能麽。”鮮鈺道。

小童剛想掀開簾子跑出去,渾身卻似被定住了一般。

卻不是被定住,而是被身旁那人的靈氣給震住了。

這紅衣美人的修為不是他能比的,他渾身顫抖著,竟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,腳底寒意忽生,不過多時,後背和額前已滿是冷汗。

到了此時,小童才愕然發覺,這紅衣人不是常人能招惹的,可惜為時已晚,他已連動都動不得了。

鮮鈺徑自掀起了那靈羅錦布,只見那卦珠已滾至金盤邊沿。

她將那卦珠拿了起來,卦珠裏似有浪濤在翻湧一番,一陣一陣微薄的寒意正朝她的兩指湧去。

“這就是聽濤珠。”她輕笑了一聲。

將那聽濤珠拿至眼前,只見珠中裂紋密布,似是什麽古文字。

她雙眼微瞇,細細看了許久,可珠中的紋路太覆雜了些,她竟未全然看懂,只依稀看出了“災星伏城”四字。

只是不知這“災星”指的究竟是誰,莫非,國師想借皇帝之手除去宮中隱患了。

她細眉一蹙,陡然間,不似月仙,反倒像是惡鬼自陰間而來。

“這卦珠如何看。”鮮鈺蹙眉問道。

小童未開口,卻不是不想說,而是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。

鮮鈺笑了,低著聲道:“想來你也不會同我說。”

她將手裏的聽濤珠往掌心裏一攥,沈思了半晌後,忽然揚眉道:“國師想阻她的道,可未問過本座的意思。”

那小童瞪著雙眼,已驚慌得連衣裳都被汗打濕了。

他本以為這紅衣人要將聽濤珠捏碎,怎料,那人卻是緩緩朝他靠了過來,用僅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道:“如今本座明說了,誰想絆她的腳,本座便去斷誰的路。”

第 92 章

92

只有那小童聽得見車輿中另一人的聲音。

鮮鈺笑了一下, 將手裏的聽濤珠放到了白塗面前, 低聲道:“這種蔔算之法,你可認得?”

紅衣人懷裏那兔子側過了頭,朝那聽濤珠嗅了過去,那鼻子微微一動, 過會又退開了些許, 一雙通紅的眼朝那顆瑩著黯淡藍光的珠子瞪著。

過了許久,白塗才道:“似乎有些熟悉。”

那聲音蒼老又略帶沙啞,但確實中氣十足的, 並不顯得老弱。

頓了一下後, 白塗忽然又道:“災星伏城, 窺匿於西。”

小童更是驚愕, 未想到這兔子竟還是有神識,生了靈智的。

鮮鈺蹙起了細眉,垂頭朝懷裏那通體潔白的兔子看了下去, 訝然道:“你看得懂。”

此話並不半分懷疑,已說得是十分篤定。

白塗卻怔楞住了, 也跟著一塊詫異了起來,“我竟看得懂?”

小童說不出話來, 仍被那可怖的靈氣給鎮著,稍想一動,骨頭便嘎吱作響,疼痛非常。

鮮鈺薄唇一動,默念起方才白塗說出口的話, 她怎會不知這是什麽意思。

原來國師眼中的災星不是厲青凝,而是在城西。

要是問城西有哪位想要國師性命的人,那不就只有她了麽。

前世她一直未料到厲無垠背後還有人,直至最後也威脅不到國師,如今再世重來,厲無垠興許已經罹難,而她又得以窺見國師的心思一隅。

鮮鈺暗忖,國師興許是蔔算到有人將攔他路,故而不得不出手了。

一時之間,她望向白塗的眸光變得十分覆雜,蹙眉問道:“你與國師究竟有何牽連。”

“煩著呢。”白塗悶聲道,心底也是萬分不解。

鮮鈺捏著那寒涼的卦珠,微微瞇起眼看了許久,仍是未將其中之意全然看出。

這些裂紋太雜亂無章了,又挨得緊密,她著實不知白塗是怎麽看懂的。

“莫非,此等蔔算之術,你也會?”她緩緩問道。

白塗一楞,遲疑了片刻才不大肯定地道:“似乎不會。”

鮮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,一副氣上心頭的模樣,眼裏已滿是怒意。她忍著沒讓火氣逸出,而是松開了緊咬的皓齒,說道:“或許你不是不會,而是忘記了。”

白塗恍然大悟,“有些道理。”

那小童說不出話,可已被嚇得滿臉皆是淚,眼淚全流到微微張著的嘴裏去了,卻仍是連丁點細微的聲音也發不出來。

鮮鈺將那聽濤珠放回了小童手裏捧著的金盤裏去,又將那靈羅錦緞蓋了回去。

她那素白的手從靈羅錦布上一晃而過,留在上邊的氣息登時沒了。

小童連瞳仁都顫了起來,眸光裏盡是難以置信。

鮮鈺低笑了一聲,側耳細細聽著垂簾外的動靜,接著才傾著身,在那小童耳邊道:“本座並非要嚇你,甚至還會送你到宮門去,你就好好捧著這金盤,拿去呈給皇帝。”

小童動彈不得,既拒絕不出聲,也答應不出口。

“今日你在這見了我一事,可莫要向他人提及,否則。”鮮鈺眸子裏戾光一現,又呢喃一般在小童的耳邊道:“便叫你知道本座的厲害。”

鮮鈺語畢,掌心從小童的額前一拂而過。

陡然間,那小童似楞住了一般,眼前之景變得顛倒迷離,似是昏天黑地了一般,他身一斜便靠在了廂壁上。

鮮鈺替他扶穩了手裏那金盤,想了想往他下巴上摁了一下,將他微微張著的嘴給合了起來。

她又清了這車輿裏的氣息,衣袂一揚,轉瞬之間,人便不見了。

垂簾外,那車夫仍舊在修著木輪,他扶起額頭長嘆了一聲,也不知這輪子上的橫木是如何斷的,正低著頭沈思要如何修的時候,忽然聽見哢的一聲。

他循著聲側頭望去,卻見原本堆疊在地上的幾根橫木竟回到了輪子上。

車夫瞪大了雙目,不敢相信地伸手去摸了摸,卻見那輪子完好如初,哪像是壞過的樣子。

莫不是他昏了頭,方才做了個白日夢?

車夫又往輪子上拍了幾下,力道大到連車身都跟著晃了起來,然而輪子卻是十分穩固,那一根根橫木沒因被他狠拍幾下就斷開。

他撓了撓頭,只好坐回了車上,對著垂簾裏的小童道:“仙童,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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